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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12月21日 19:35 何語嘈

保衛臺灣的另一場關鍵戰爭 -《數位國土保衛戰》讀後心得

在網路世界建構的同時,另一種新型態的國土已然誕生,它不同於領陸、領海、領空與外太空等傳統有形的疆界,而是以一種人眼所無法看見的形態出現,這就是看不見的「數位國土」。起初發展物聯網時,人們可能只是想到科技進步、生活便利等,可是當物聯網發展到「萬物皆可聯」時,等於我們的生活已經跟物聯網密切綁定,食、衣、住、行、育、樂等各方面或多或少都須仰賴物聯網的運作。

然而,網路世界並非一個純潔無害的環境,因為有人的地方就必然會出現善惡夾雜的現象,有溫馨、動人的故事,也會有謊言、欺詐、罪惡的案例,甚至在國家力量介入時,網路世界也會成為國與國之間較量的擂台,如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即有相關證據證明俄羅斯駭客透過網路、社群媒體製造大量假訊息試圖影響大選,而臺灣也是假訊息的重災區。因此這如同一場無硝煙的戰爭,一方以散布假消息、癱瘓政府網路系統或關鍵基礎設施攻擊另一方,以獲取他們想要的結果,如對方選出友善他們的總統及民意代表、擾亂當地人心與秩序;另一方則要有效防範對方的攻擊,如澄清假消息、阻隔對方駭進網站或資訊系統等,以避免國家、社會受到損失。

面對中共步步進逼、全方位的攻擊,臺灣除提高國防經費,強化武裝力量以嚇阻中共武力攻臺外,也必須積極防範中共透過物聯網進行網路攻擊,遠端操控我國基礎設施,或竊取個人資料、政府重要資料;以社群媒體散布假訊息,造成臺灣內部人心恐慌或分裂。本書3位作者李忠憲、林宗男與林修民都是資通訊領域的專家,並曾一同參與2015年的反紫光行動,成功擋下中國併吞臺灣半導體產業的野心,才有美中科技戰、貿易戰後臺灣半導體業備受世界關注的榮景。藉由他們的專業與經驗,要告訴臺灣人民小心來自中共的網路攻擊,並守護臺灣的民主、自由與國家安全。

內容概述

本書由介紹2015年反紫光行動的源起、經過及結果開始,清楚說明為何李忠憲、林宗男與林修民他們3人要寫這本書,因為中共對臺灣的滲透從未停止,且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更加強中共的手段與管道,因此藉由半導體、物聯網、關鍵基礎設施、社群媒體、網路購物、數位身分證、AI應用與電子投票等議題的討論,希望引起更多民眾關注,喚起臺灣人民的危機意識,進而堅定全民共同守護臺灣的決心,才能確保臺灣在實體與數位國土保衛戰中存活下來。以下將就幾個本人感興趣的議題進行介紹。

半導體

首先,半導體是現今科技產業的核心,電器、機密機械、汽車、飛彈、飛機等諸多家庭用品、交通工具或國防武器都內嵌晶片,沒有晶片就難以運作,更有人稱晶片就如同21世紀的石油,晶片力就是國力。臺灣因有台積電、聯電等晶片大廠、聯發科等IC設計公司,以及完整的產業鏈與產業聚落,成為世界上重要的半導體強國。然而在2015年臺灣經濟慘澹之時,中國紫光集團卻高調宣稱要購買台積電、聯發科等公司,幸好最終被臺灣產學界500多位學者專家發起反紫光行動擋下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

書中也提到,美國、日本、歐盟皆有晶片及半導體製作設備管制出口的措施,以避免先進技術與產品外流至極權國家。諸如美國要求荷蘭艾司摩爾公司不要出口EUV給中國,一度禁止輝達出口H200晶片給中國,美國人支持中國先進半導體廠需事先申請。臺灣雖也有相似的管制規範,但相對較為寬鬆,以致美國在AIT派駐出口管制檢查官,幫助臺灣廠商落實美國的出口管制。

物聯網

物聯網近年已發展到萬物皆可聯,從家庭設備到政府相關基礎設施皆可透過網路連結,不只便利生活,也提高政府施政品質。然而在便利的同時,也隱藏重大風險,包括個人基本資料的外洩、駭客遠端遙控,前者增加被詐騙的可能性,後者則是可能導致企業被勒索,甚至被敵國用來癱瘓關鍵基礎設施的運作,最終導致社會秩序大亂。

我們必須正視中國是物聯網大國,對內其利用物聯網及監視設備,一方面築起網路長城封鎖中國人民獲取外來資訊的管道,一方面密切監視人民的一舉一動,有如著名小說《1984》的場景;對外則利用大量補貼產生的價格優勢壓過國際競爭對手,佔據國際主導地位,迫使世界各國依賴中國的技術能力,最終遵從中國的技術標準。更可能用來竊取他國的情報,以及操控他國的關鍵基礎設施與設備。

書中提到中國物聯網技術快速發展對臺灣國家安全的威脅有3大方面:1、資訊安全風險:利用臺灣使用的中國物聯網設備蒐集敏感數據,包括個人隱私、商業機密與政府資料。2、網路攻擊威脅:例如滲透並破畫關鍵基礎設施,包括交通系統與電力網路。3、政治與輿論操控:利用蒐集的數據發動訊息戰,影響臺灣的選舉與政策,危害臺灣的民主自由。

社群媒體

在現今社會中,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形式已然改變,面對面交流互動逐漸被透過社群媒體互動、溝通所取代。根據書中描述,至2025年中,全球社群媒體用戶已逾54億人,超過全球人口的65%;平均每天使用時間約2小時23分鐘,相當於每日上網總時數的三分之一以上。由此可見,社群媒體已在我們日常生活中占據重要地位。

而且社群媒體不只是人與人互動交流的重要媒介,更成為人們獲取重大事件報導的即時來源,也是意見交流的平台,如臉書、X、Threads,在這些平台有越多的追蹤者就代表有越大的影響力,因此許多公眾人物都會在這些社群媒體開立帳號,以鞏固或增加支持者,維持其在公眾面前的曝光度與影響力。

然而,社群媒體也存在一個重大弊端:假訊息充斥、假廣告滿天飛,導致社群媒體成為詐騙集團的天堂,也成為操縱他國選舉的重要工具,劍橋分析事件、俄羅斯干預美國2016年總統大選就是顯著的例子。其餘包括俄烏戰爭期間,俄羅斯透過社群媒體散布大量抹黑烏克蘭的不實資訊;加拿大前總理杜魯道指控中國利用社群媒體影響加拿大選舉結果。至於中共利用社群媒體對臺灣散布假消息、操控輿論,試圖影響臺灣選舉結果更是屢見不鮮,前不久國民黨主席選舉,郝龍斌與趙少康更指控中共介選。

數位身分證

數位身分證是一種結合實體卡片與網路身分認證的新式國民身分證,根據內政部戶政司全球資訊網「主題資訊」的「New eID資訊公開專區」上揭示的資料(https://www.ris.gov.tw/app/portal/789),目前世界上約有138個國家有類似的數位身分證明文件,因此核發數位身分證應是一種全球化的趨勢,不僅方便使用,也不容易被偽造。2020年10月時任內政部長徐國勇表示自2021年1月起,將在澎湖、新竹市等地小規模試行換發數位身分證,並計畫在2021年7月全面換發。

本書作者李忠憲與林宗男認為臺灣如果發行數位身分證,一旦政黨輪替,這張身分證有可能成為政權監控的利器,使臺灣在短短2週內就面臨與中國「實質統一」的危險,因此四處奔走反對內政部換發數位身分證,致使該計畫胎死腹中。在書中,作者特別強調數位身分證屬於集中式系統,將使全民處於被全面監控的風險,會對自由民主社會造成傷害,形成一種「數位獨裁」。

縱然世界上已有許多國家換發數位身分證,但作者認為臺灣不適合,原因包括:沒有完善的法律規範、政府資安人力短缺逾千人、戶役政系統漏洞叢生、缺乏資安忠誠考核機制、資安管理與稽核形同虛設、官員普遍不懂資安技術。並強調,反對數位身分證並非反對進步,而是反對脫離道德與倫理規範,在追求科技創新的同時,必須堅守人性尊嚴與個人自由不可侵犯底線。

心得感想

在閱讀本書時,作者李忠憲有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:「如果你認為技術可以解決你的資訊安全問題,那麼你不明白問題,你也不明白技術。」之後他又衍伸出另一句話:「如果你認為資訊安全問題不是政治,那麼你不明白問題,你也不明白政治。」本人認為這句話或許是最能代表本書核心精神的一句話,因為資訊安全問題從來不能單靠科技處理,更重要的是人有沒有足夠的資安防護意識,以及處理問題的決心與能力。

本書雖然討論了半導體、物聯網、關鍵基礎設施、社群媒體、網路購物、數位身分證、AI應用與電子投票等8個議題,但核心都在討論在追求科技進步的同時,如何確保資訊安全,避免處處留下漏洞,讓敵人可以使用高科技癱瘓國家的正常運作、製造社會內部的恐慌,因此3位作者在這些議題中也介紹其他國家的相關政策、法規與具體措施,提供國人借鏡。畢竟資訊安全問題不是臺灣獨有,而是一個普遍性問題。

面對中共施加的龐大壓力,國內外陸陸續續有人從資安或國安角度討論上面提到的議題,但本書算是第一次較全面地將這些議題整合起來,而且3位作者不只是科技與資安領域的專家,更有親身參與社會運動的經驗,其中一位還曾在科技業工作過,因此理論與實務兼具,在說理上更具說服力。此外,他們以較淺顯易懂的文字平鋪直敘地說明半導體、物聯網等發展現況、重要性、面臨的資安風險、他國的政策與法律規範、臺灣尚待加強部分,讀者比較容易跟上他們的討論,並瞭解這些議題的重要性。

不過關於李忠憲教授在數位身分證的立場與論述,本人並無法完全認同。依據教授的說法,現行方式如果沒有窒礙難行就不需要改變,以免產生重大的危險,比如數位身分證會產生數位獨裁、資料庫被駭將導致全民個人資料外洩,因此維持現行紙本身分證即可,如要進行網路上身分認證,就使用自然人憑證,如要追求便利,就使用便利商店的服務。

當初內政部要換發數位身分證時,本人是有期待的,因為不只可以帶給個人便利,也有助相關產業的發展。後來在媒體報導中得知換發計畫暫停,卻不知原因為何,從本書終於得知為何計畫停止了,因為李忠憲教授等人大力反對,反對原因已摘述在上面的內容概述。但李教授陳述的一些事與內政部在網站上公告的似乎有出入:1、書中提及內政部宣稱數位身分證將結合自然人憑證、健保卡與駕照等多卡功能於一身(第172頁),因此如果被駭,容易導致全民的個資與隱私一次就被全部竊取。2、另外書中也提及臺灣缺乏完整的資安治理與法律基礎,卻企圖強制發放一張可儲存生物特徵、具備非接觸讀取與追蹤功能,帶有「中國特色」的晶片卡,為數位獨裁鋪路。(第175頁)

但查詢內政部戶政司網站只找到身分證要與自然人憑證結合,沒有要與健保卡結合,也沒找到要儲存生物特徵,具有追蹤功能的內容,不知是內政部私底下告訴李忠憲教授,還是李教授從其他管道得知數位身分證有上述書中提及之規劃。不過這些不是重點,重點是李教授認為數位身分證結合T-Road平台,人民從出生到死亡的各項紀錄都將儲存其中,容易產生數位獨裁。

就我所知,國家發展委員會目前已建立一個「個人化資料自主運用」(MyData)平台,可在平台上申請戶籍、所得、保險、財產等各項資料,具有類似李教授所稱之T-Road平台的相關功能,我國民眾可使用自然人憑證登入平台取得相關資料。因此難以理解數位身分證只是將身分證與自然人憑證結合,為何就會發生李教授所說的數位獨裁問題?依據李教授的邏輯,難道現在的方式就不會嗎?

此外,李教授提及國人要追求便利可使用便利商店。誠然,臺灣高密度的便利商店確實為我們提供許多貼心又方便的服務,已是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,但在便利商店繳稅、繳水電費、繳學費就沒有個資外洩的問題嗎?還是李教授認為個別的個資外洩情節較輕,是處於可接受範圍?

大原則上,本人認可李教授所說的資安與防範數位獨裁非常重要,縱使科技進步帶來生活便利,但不可為了便利犧牲資安,甚至造成數位獨裁,但本人也認為資安防護與防範數位獨裁是可以透過嚴謹的法律規範、全民資安教育、透明且可問責的個資保護機制等一連串積極作為來達成,消極不作為只能有暫時性作用,終究會被意圖不良的人使用高科技突破保護措施,製造層出不窮的問題,比如紙本國民身分證縱有多種防偽造功能,但防護功能還能持續多久,恐怕行政機關也無法掛保證。

結語

「保密防諜,人人有責」雖是一句有歷史的口號,但放在現在時空的臺灣依然合宜,因為我們面對的敵人比起當年更加強大,而且借助科技的力量,對方可使用的手段更加多樣且難以防範,因此單靠政府作為恐怕會漏洞百出,唯有全民共同合作才有望打贏這場新型態的戰爭-數位國土保衛戰。

本書3位作者願意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寫成本書,分享他們的專業知識、過往參與社會運動的經驗,提醒臺灣民眾對半導體、物聯網、社群媒體等相關議題的重視,以及對網路攻擊、輿論操控等手段的防範,無愧知識分子的良心。
自己的國家自己守護,祈願臺灣全體國人能讓臺灣的美好持續。